第一节 骤雨如幕
午后,一场暴雨突袭洛阳,黑压压的郊外电闪雷鸣,池蛙乱窜。一帮身着蓑衣的丐帮弟子疾驰林中,头上斗笠落雨如注,手中哨棒杵过泥泞的小道,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。
“洪忠大哥,这雨短时间内怕是停不下来,不如暂且先找个地方避一避?”人群中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道。
“不行,事关紧要,若耽误了巩长老的计划,你我定然吃不了兜着走!”洪忠道。
与此同时,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林中突然闪出几抹黑色人影,他们身着劲装,手持斧锏,便如鬼魅般一涌而上,直杀得那群丐帮弟子措手不及。少顷,厮杀之声大作,两拨人马缠斗的身影却比那滂沱大雨更为浩荡。但见人群中一名黑衣人的长锏横削逆击,变化奇绝,很快便将那班丐帮弟子扫倒在地,旁边之人斧头一落,直直砍入丐帮弟子胸膛。
“快走!”洪忠护着另一名受伤弟子,哨棒倒劈在场的黑衣人,试图拦下他们的攻击。冷不防那柄长锏直贯小腹,他身形一晃,便倒在地上。另一名黑衣人挥出斧头,呼啸声出,一击砍中那试图逃窜的受伤弟子,须臾间,偌大的树林中便只剩下五名黑衣人屹立的身影。
“唐长老,都解决了。”黑衣人朝着不远处的丛林之后抱拳道。
“做得好,回吧。”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道。车轱辘撵在泥泞之中带起一阵轻响,身后另一名黑衣人为他撑着伞,却仍旧有几滴冷雨滴落在他温润的脸上,而他眸中隐隐含 着笑意。
与此同时,丐帮总舵内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喊。“花花!花花!”暴雨中那名少年阔步狂奔,一面跑着一面四处张望,似乎在寻觅什么物什。暴雨之声犹如擂鼓,便显得他的叫喊极其微弱。
躲在檐下避雨的杜胜悠悠喝一口茶,见那少年已被浇成落汤鸡,衣衫湿透,头发凌乱,狼狈得险些认不出来,便朗声道:“少主,何事焦急?”
“我的猫儿不见了!你可看见它去了何处?”
杜胜道指了指蹲在自己一旁打着哈欠的花狸猫,笑道:“是它吗?”
少年这才穿过雨帘,擦了擦面上水渍定睛一看,那花狸猫身姿肥实,皮毛光泽柔软,而它面容惺忪,一副没睡醒的模样,正是自己的花花。少年不由松了口气,埋怨道:“这家伙,怎跑到西厢来了!”
这少年,便是丐帮帮主逢农的儿 子逢殊,也不过十四岁,因胸无大志,喜好玩乐叫其diē娘十分头痛。而逢殊爱猫如命,被他收养的猫儿多达五只。这些猫儿成日在丐帮上蹿下跳,惹来不少弟子荒废课业与它们周旋。
杜胜道:“少主,你这猫儿成日来我这里偷蛐蛐吃,早把西厢当做自己家喽!”
“臭花花,平日还少了你的吃不成!”少年道,“便谢过了。”说着上前抱起花狸猫要走,怎料被杜胜一把拦住:“且慢,这猫儿将我那百战百胜的横南大将军吃了,属下斗蟋无望,少主不打发老叫花一点?”
少年一听,面色微冷:“多少钱?”
杜胜却不说话,伸手将袖里的骰盅摸了出来,往桌上一搁道:“少主只需赢过我三回。”
“怕你不成!”少年道,说罢便解开荷包将银两往桌上一撂,双眼显出不屑之色。为了给猫儿赎身,他也顾不得衣衫湿透,便耐着性子坐去案前。杜胜将那些银钱尽收眼底,面上作笑,便也从袖中掏出枚铜板搁去案上,指尖一拨,那铜板在梨木桌上滴溜溜打着圈,一如逢殊瞪大的双眼:“杜胜,你这是看不起我?”
“哈哈,实在是身无余钱!”杜胜将骰盅摇得哐哐作响,手法熟稔老练,一看就是赌场好手。逢殊的目光在他手上游转两圈,费解道:“奇怪,你这食指怎么缺了一截?”
“前些年扔骰子出老千,被人剁了。”杜胜风轻云淡道,手中一止,骰盅蓦然叩在案上,“少主,买大买小?”
“大!”逢殊不假思索。随即揭盅,逢殊急忙凑上前去数过一数,三枚骰子共计十二点,不由脸色一垮,扬了扬手道,“再来!”
一直到大雨初歇,逢殊已然连输十把,浑身银两输个干净不说,便连衣服也被扒得只剩下裤衩,一时间气极:“你定是出老千消遣我呢!不奉陪了!”说罢便要强行抱起猫儿离开,杜胜见状,急忙将他拽下:“那少主你来摇?”
逢殊瞪了杜胜一眼,好胜心作祟,便接过骰盅奋力地摇过几番,凝眉道:“这次我买小。”话音刚落,冷不防身后伸出一只大手,却是直直揪住了逢殊的耳朵。
“哎哟!”逢殊吃痛道。
“你这小兔崽子,好好的功课不学,竟敢在此赌钱!”女人拔高嗓门,杜胜只觉一双耳朵嗡嗡作响,不由抬眼一瞧:来人着一袭红衣,身材丰腴,粉面柳眉,正是逢殊之母,丐帮的帮主夫人汪琼英。此时她满面怒容,凶神恶煞,举手投足间皆映衬了她的外号——“赤夜叉”。
“见过夫人。”杜胜道。
汪琼英斜睨他一眼,冷哼道:“杜胜,你最近却是闲得很?”
“哪里哪里,属下忙着呢!”杜胜讪笑道,“正好天色放晴,属下也该去办正事了。”说罢袖子一挥卷走了银钱,便径直向结庐祠去。
暴雨过后,山寺格外清明,洛阳城的牡 丹 花刚谢不久,徒留一派绿意融汇在夏意盎然的街巷之中。位于丐帮总舵的结庐祠内传来极轻的敲门声,却无人应答,半晌房门缓缓被拉开,其间飞出一只香木雕成的机关鸟,它绕着杜胜盘桓两圈,随即口中吐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信卷,杜胜展开信卷一看,那凌冽的笔锋赫然写着:唐门机关密室图纸。
杜胜神情一凛,再望向屋内才发现木门已然紧掩,独留檐柱上左右悬着的两条机关巨蛇此时正口吐残烛,目光灼灼地盯着他。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似是有人靠近,杜胜脚下一点,人则飞快地翻过屋顶,隐在了暗处。
“唐辰学,还不快滚出来!”那十余人手持刀斧,满面怒色,正是净衣帮的杨天海和孙璧等人。他们怒骂一通未等来回答,杨天海忍无可忍:“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是吧?既然如此,休怪兄弟几个拆了你这结庐祠!”
“拆他 娘 的!咱丐帮可没有这等无耻东西!”孙璧道,说罢,屋前传来一阵打砸之声。
但见杨天海等人手持哨棒和长刀,对着那木门一通劈砍,怎奈木门纹丝不动。混乱之中,也不知谁人猛锤那机关巨蛇一通,巨蛇竟似活了一般,倏然从檐柱上盘桓而下,直直向几人扑咬过去。而孙璧闪躲不及,被一口咬下半个左腿,登时血流如注,昏死过去。另几人见状,无不吓得胆破魂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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