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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宿门派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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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9-29 16:25:23 |显示全部楼层
第一节  雪庐之畔

      身上的伤口又传来一阵撕裂之痛,青冥子从榻上艰难地爬起来,口中咒骂一番,欲出去寻觅些伤药,谁知拉开门便被一阵狂躁的风雪刮了个踉跄。他探出头,见此时的星宿派被大雪染成白茫茫一片,扎眼得紧,不由缩着脖子眯着眼,杵着他的追魂杖一路往药材铺处去。

      “你这地莽子大毒没有,炖汤也就二两肉,还敢用来糊弄我?!”不远处传来一声粗喝,他抬起头,见江猿子正训斥着一名弟子,那人安眉带眼,虎头虎脑,看起来十分眼熟,青冥子回想片刻,忆起是沽鹤岭曾有一面之缘的少年荀定,觉得有趣,便迎头向他们走去。

      “哟,我当谁在此咋咋呼呼,原是有人急着在新弟子面前呈威风。”青冥子奚落道。

      江猿子身材矮小,毛须赤青,干瘦如灵猴,他听罢,鼻子嗅了嗅,面色随即浮现出嫌弃之色:“臭汗腾腾,三个月没洗澡吧?”江猿子上下打量他一番,笑道,“瞧你这病恹恹的模样怕也顾不上洗澡,还是先找两副药把命吊着为好。”

      青冥子登时被气得七窍生烟,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:“皮毛小伤算个屁,爷爷照样吊打你一通!”说罢,手中的追魂杖飞转两圈,猛地向江猿子击去,杖身下错,杖势刚柔并济,却见江猿子斜身一躲,羽扇拉开,便有毒雾扑过去。无形粉!青冥子疾退数步,屏息凝神,才没将毒雾吸入口鼻。他提起袖子扑扇两圈,将无形粉倒吹向江猿子,趁其躲闪之际,飞身而起,追魂杖扬空而下,一招雪峰插云直劈对方天灵盖。

      “咯噔”,腰上传来一声清脆之响,随即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叫他直不起腰来。见鬼!青冥子面皮抽筋,身体石化般动弹不得,劈向对方的招式也被生生截断。

      “哈哈!“江猿子见青冥子握杖难下,失笑讥讽道,”你这老腰却是关键时刻掉链子!多谢多谢,今日之后,玄武使的位置便落到我江某人头上了!”当即面露杀色,疾攻他后心。

      “小心!”荀定紧张道。却见青冥子逼出内力旋身飞躲,一杖挑开江猿子的攻击,将他震退几步。江猿子复又欺身上前,羽扇颠转,白光乍现,分明是极为柔软的羽毛,此刻却如刀刃般锋利无匹。这孙子竟学会了龙游浅水第十层!青冥子心中一惊,走步乱中有序,摇摆踉跄犹如醉汉,追魂杖在他敏捷地使唤之下以守为攻,迎上江猿子挥出的羽扇,将其牵引两圈,猛然挥出,羽扇擦着江猿子的脸飞射而过,没入不远处的树干中,将树上积雪震得簌簌落下。

      江猿子寻思:好一个半梦半醒,如今他身受重伤,内力又被我耗去几层,打出的杖法依旧威力无匹,看来造诣匪浅。“也罢,老子今日便放你一马!”江猿子虽落了下风但口气丝毫不逊,话毕身影一闪,跳起来摘下树干上的羽扇,人已经跑出几丈开外。

      “龟孙!”青冥子骂了一声,扶住腰冲一旁的荀定道,“愣着干嘛,还不过来扶大爷一把!”

      荀定急忙凑过来将他扶住,憨笑道:“青兄,可有大碍?”

      “谁是你青兄?入了星宿之门,便要喊我玄武使!无知后辈!”青冥子咧嘴道,“不过,我见你在沽鹤岭之时身手不错,为人也算重情重义,不如就拜在大爷门下,如何?”

      “不妥,我自然要拜高人为师,听说入门星宿可得掌门指点,对自己的武学大有裨益,若能拜在他座下便好了。”荀定道。

      “笑话,想拜在掌门座下岂乃易事,就你这笨嘴拙舌的模样,只怕三年也讨不到他喜欢!不如先老老实实跟着我修习这精妙绝伦的天山杖法,何况近日掌门他闭关修炼,距离出关尚有半月之久。”

      “这……”荀定面露动摇之色。

      青冥子见他憨厚的模样,心中打起小算盘:“但沽鹤岭一战,大爷我身受重伤,方才战过江猿子内力已耗去七层,你且先帮给我寻些疗伤的cǎo药来。”

      “可这大雪之下荒cǎo难生,何来的cǎo药?”荀定为难道。

      青冥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,凑到荀定耳旁轻声道:“你朝着北面一直走,可见一座雪庐,雪庐之畔,遍地皆是cǎo药。”

      他拍拍荀定的肩膀,“速去速回。”

      荀定将信将疑,循着北面而去,见一汪清澈的湖水,水面薄冰已结,水中沉寂不已,是鱼虾尚未苏醒的景色。又走一段,穿过几棵茂盛的雪杉,见不远处一座小雪庐被大雪覆盖,只几盏还未熄灭的灯笼坠在檐下,隐隐见光。雪庐之下,一个栩栩如生的雪人独自伫立,杏仁作眼,枯枝为手,张牙舞爪的倒十分可爱,也不知出自哪个小姑娘之手。再往前几步,便是一片茂密的药田,那些药cǎo初发新芽,种类奇多,看起来像谁人精心栽种一般。

      荀定四下打量不见人影,兀自念道:“借走几棵cǎo药救人一命,也算功德一件,便先谢过了。”

      谁料手指刚触到cǎo药,余光便瞥见一抹红衣飘来,他抬头看去,是一名冰肌玉骨,面容秀美的姑娘,她身着一袭浅红色夹袄,裘毛滚边,毛茸茸的看起来十分俊俏,但她此刻并不友好,正双眼带煞,怒火腾腾地瞪着他。

      “大胆毛贼!”红衣小姑娘说着,一掌劈下,荀定抬手相阻,往来几招,手擦过她的袖口,只觉触到一个柔软而滑 腻的东西,随即手腕一痛,入眼已是四个带血的牙印。荀定定睛一看,见小姑娘袖中竟缠着一条通体朱红的赤练蛇,此刻正吐着信子,面露凶光!荀定被吓退一步,分神之际肩膀中掌,登时只觉一阵抽髓彻骨的疼痛袭来。

      “师姐误会,我并非毛贼!”荀定捂着肩膀龇牙咧嘴道,“是玄武使受了重伤,差我前来借点cǎo药。”

      “此地的cǎo药皆是我为娘亲栽种,旁人休要擅动。”小姑娘冷冷打量他一眼,道,“你若想借也非不可,正好我的蛇儿两天没吃东西,你若能去万兽山庄给我取三颗利爪熊之胆,这里的**药便任由你采。”

      “三颗!那岂不是要杀去三头利爪熊?”荀定掰着手指头,瞠目结舌道。

      “堂堂星宿弟子还奈何不了三头利爪熊?”小姑娘脸上显出鄙夷之色,“不去也成,你被蛇儿咬伤,又中了我的抽髓掌,毒已入体,十日之内若不得解,便会暴毙而亡。”

      “我去我去!”荀定急切道,“只是不知这位师姐尊姓大名?”

      “阿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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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9-29 16:31:30 |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节  病入膏肓

      一听说荀定被阿尘差去万兽山庄,青冥子心中便大呼完蛋。要知道万兽山庄此前在江湖上有“万兽之宗”一称,那里的飞禽走兽种类繁多,而万兽山庄的门徒向来以御兽为生,鼎盛时期曾纵横江湖,几十年前的一场瘟疫爆发后,万兽山庄中的凶兽损失大半,山庄也因此陷入低谷。后来庄主上官沛力挽狂澜,广辟荒山,追养了上百头蛮熊、齿狮和青额虎,使得万兽山庄逐渐东山再起。那里的凶兽好食人肉,曾有无数指望以凶兽皮毛腑脏获益的江湖子弟偷入山庄,最后皆成了它们的腹中积食。

      青冥子左思右想,觉得可惜,但若星宿弟子内里虚空,最后也只会沦为同门摆弄的器皿,倒不如好死来得痛快。这么一想,他便心安理得地烤着小火炉在屋中御寒,盘算着距离掌门出关还有十几天,好日子便要到头了,一时间焦虑不安。

      与此同时,荀定花了两天的脚程来到万兽山庄,天色已黑,入眼便是广袤无垠的丛林,他一路摸索着向庄内探去,心中忐忑,也不知走了多久,忽见前方燃起一盏盏绿幽幽的灯笼,在月光映照之下显得十分渗人。待反应过来时,他已被一群凶兽包围,那些利爪熊正饥饿难耐,许是很久未吃过活人,纷纷咆哮着向他扑来,一时间地动山摇。荀定只在江猿子处学习了几招基础扇法,拼斗起来颇费力气,但那些凶兽虽力大无穷,身躯却笨重得紧,几番搏斗之后,荀定险些被拖进丛林深处,好在临到关头伏地滚了两滚,引得追逐他的几头蛮熊撕咬互斗。待他坐收渔利将三头利爪熊杀尽之时,月色依稀,天已转亮。而他遍体鳞伤,粗略地包扎几番后又扒下一张熊皮,便往星宿去,途中远远望见万兽山庄的守卫正准备着晨练,似乎觉得他早已被凶兽分食,不足为患。

      回到星宿,雪下得正疾,荀定一身伤口冻得刺痛难耐。他正要敲响雪庐紧掩的木门,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吵之声。

      “药又放凉了,娘亲不喝,几时才能痊愈?!”是阿尘的愤怒之声。

      另一名中年女子声音微弱,听起来病情不佳:“喝了又如何?哪怕多挨几日,能改变我将死的命运么?”

      “娘!别这么说,等你身子痊愈,我们便一起去找他……”

      “不许再提他!哪怕死,我也不要再见他!”

      “可是,可是这么多年来,你在梦里总哭着喊他的名字,你告诉我,玄郎到底是谁,我去找他,我带他来见你!”

      “哗啦——”是药碗摔碎的声音,中年女子嗓音嘶哑,怒中带泪:“住口!”

      “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身份!难道作为女儿,我连知晓自己父亲是谁的权利都没有!“阿尘情绪激动,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,“自我有记忆开始,你便拖着这副病躯,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,你若一心求死,又何必为他驻留这么久?”

      “滚!我的事不要你操心!”

      屋中归于寂静,片刻后门被拉开,一阵冷风灌入,直刮得那红衣小姑娘鼻眼通红。一见到荀定,她倔强地背过身擦擦眼泪,顺手带上了雪庐之门。

      “师姐,熊胆我带回来了,够你的蛇儿吃上大半月。”荀定嘴角一扬,口气宽慰,“还有这熊皮,你拿去御寒罢。”

      “不必。”阿尘面色冰冷,口吐热气,“这是抽髓掌和蛇毒的解药。”说罢将两个小白瓷瓶扔进他怀中,抬脚便走远了,单薄的身影在风雪肆虐之下看起来十分凄凉。

      “砰砰砰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青冥子吵醒,他心烦意乱,正要骂人,谁知打开门便见荀定满身雪絮,遍体鳞伤的杵在门前。他头发凌乱,衣裳破烂,狼狈的模样看起来仿佛刚从叫花子堆里爬出来。荀定举着手中的药cǎo,面上些许疲惫之意:“还活着就好,药cǎo拿去。”

      “还活着就好”五个大字在青冥子脑中转了几圈,他吃了一惊,道:“哟,小子,看来你福大命大,日后必有造化呀!”

      “区区几头利爪熊,能有何难?”荀定道。

      青冥子困惑的双眼一瞪,忽又面皮一垮,不满道:“江猿子那龟孙害人不浅,竟让你学会吹嘘起来,以后这套功夫莫在掌门面前卖弄,否则他老人家第一个拿你炼腐尸毒。”青冥子问,“可知腐尸毒?”

      荀定摇摇头。

      “就是将毒喂满你的尸身,然后抛出去砸死几个冤大头!”

      “有意思,掌门果然名不虚传。”荀定一双眼亮晶晶的,看起来对腐尸毒十分感兴趣。

      “啧,不知利害的小儿。”青冥子轻蔑地打量他一番,道,“这些**药你拿些去疗伤吧,阿尘那丫头竟舍得让你顺走这么一大把,也是稀奇。”

      “师姐她……”荀定忽然面露犹豫之色,最终按捺不住八卦之魂,斟酌道,“她娘亲究竟身患何疾?我在送回熊胆之时听到她二人争吵,得知她娘亲时日无多,真有此事?”

      “相思成疾,肝肠寸断罢了。她娘亲明镜子早些年在毒术造诣上得天独厚,谁知外面遇到个野男人便把半辈子葬送了,如今空有个白虎使的名号,门里多少人盼着她早些死透,把护法使的位置让出来,暗害的手段屡试不爽,奈何斗不过阿尘。”见荀定眼神刻薄,青冥子指着他的鼻尖气呼呼道,“哎,你这么看着我作甚?大爷我可不是那样的人,若非我暗中帮扶,她母子俩能活到现在! ”

      “夜猫子进宅,没安好心。”荀定斜睨他一眼。

      “你你你!”青冥子怒火陡生,强忍下来才不发作,“算了算了,看在你舍身取药的份上,下回跟你计较!”

      见荀定不说话,青冥子又道:“大爷我也非知恩不报之人,这样吧,我将天山杖法传授与你,以后混迹江湖,可别忘了报上师父我的大名!”

      “看好喽!”说着,追魂杖呼呼作势,荀定见青冥子腾空而跃,杖举长空,当头棒喝;身形飘忽疾闪,杖身下错,攻守自如;步伐矫若惊鸿,杖扫六合,震打泰山……荀定顿觉眼花缭乱,心知青冥子的杖法显然已独劈天地,短时间内想要将其领悟难若登天。

      随着杖势收敛,青冥子停下动作喘两口气,看向荀定道:“可记下了?”

      “记下一小半。”荀定为难道。

      “你演给为师看看。”说着,追魂杖往荀定怀里一丢,青冥子矮身在桌案前坐下,兀自掺了口茶。谁知荀定的步伐扭捏难看,使杖的手段也生涩无力。青冥子摇了摇头,没有耐性再教,摆足架子道:“自己私下练去,为师乏了,退下吧。咳,那个……别忘记把你的伤治治。”

      荀定见他因寒冷而将双手揣入袖中,说出此话时又故意挺直了腰板,趾高气昂的模样中携带了一丝滑稽之色,不由觉得好笑。正要离开,青冥子突然抢到跟前,一把夺过他的羽扇,嫌弃道:“什么狗屁扇子,以后不许用了!”说罢,顺着窗口将扇子抛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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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9-29 16:36:31 |显示全部楼层
第三节  芒刺在背

      雪后初晴,飞鸟现踪,结了薄冰的星宿海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反射出一些碎光,使得整个海面金光闪闪,犹如夏夜星空一般夺目。

      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,余音绕梁,经久不绝,引得几只花毛鸟儿驻足聆听。而一旁的大树下,以江猿子为首的四名星宿弟子围在一起,正专心致志地盯着靠在树旁的青衣女子。这女子肤如凝脂,手若柔夷,此时正怀抱一把月琴款款弹奏,她抬起头来嫣然一笑,眸中柔情似水,直叫几人酥了骨头。

      “漆芳师妹果真生得一双巧手,不仅酿酒技艺精妙绝伦,没想到弹琴也是如此好听!”江猿子色眯眯道,手已经猥 琐地在那双柔夷上抚 摸了两回。

      “那可是天上少有,人间难见,漆芳师妹堪比嫦娥仙子再世!”旁边的弟子迎合道。

      “对对!听漆芳一曲,此生足矣!”

      漆芳不着痕迹地将手从江猿子的禁锢中抽出来,眼波流转,声音如珠落玉盘:“谬赞,诸位师兄抬举我了。”

      几人起哄一番,忽听旁边传来一声冷笑,扭头见另一名身着墨衣,体态丰腴的女子正朝这边走来。她妍姿艳质,杏面桃腮,是一种说不尽的妩媚之色,而她的水蛇腰肢随着缓慢步伐半扭半摆,整个人尽显婀娜。“哟,刚入门的小狐媚子,还敢在此卖弄?”她朱唇微启,说话却极其尖酸刻薄。

      “大,大师姐……”江猿子等人面色惊悚,汗毛倒竖,忙不迭拜倒在女子脚下。在江猿子心中,除开掌门端木明,寒川子便是星宿最为可怖之人,她十七岁那年初入门内修习毒术,因天资聪颖,不久后便一举毒倒了大师兄华采子而成为大师姐。其面容倾城,行事乖张,备受掌门端木明宠爱,两人明为师徒,私下却是眉来眼去,欢好不已。每次掌门端木明闭关修炼,便会将门中事宜尽数交于寒川子打理。恃宠而骄的她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,常常因为心中不豫拿旁人出气,更是杀了不少忤逆弟子。每当门中的女弟子稍微与端木明走近几步,便会引得寒川子醋意大生,用各种阴狠手段将其杀害。端木明虽心有不满,但也由着她去。

      这厢,寒川子趾高气昂地勾起漆芳下巴,笑容森然:“倒是张俊俏的面皮,难怪把这帮杂碎迷得神魂颠倒。”转眼看向江猿子等人,口气询问,“你们说是吧?”

      江猿子等人不由地向后缩了缩,脸上扬起恭敬又讨好的笑容:“庸脂俗粉罢了,哪比得上大师姐的绰约风姿?大师姐可是天人之色,风华绝代,不染凡尘呐!”

      “大师姐闭月羞花,倾国倾城!”另外几人哆嗦道,脸上惧意一览无余。

      “哼,可我听说,她这一双巧手既能弹琴又能酿酒,哄得掌门那是喜不自胜呢!”寒川子酸溜溜道。

      “大师姐言重,只是我在酿酒时添了些药材,恰好可以压制掌门体内的沉疴罢了。”漆芳显然也被寒川子的嚣张气焰震慑,强忍怯懦之意,微笑道。

      “是么?那我便将你留在掌门身边,一辈子为他治病可好?”寒川子语气虽平淡无波,但面上已是杀气腾腾。

      “弟子生为星宿之人,死为星宿之鬼,自然是一辈子留在星宿。”她的语气不卑不亢,说话滴水不漏,直叫寒川子气急攻心。

      江猿子见寒川子面色不善,急忙打圆场道:“大师姐,这狐媚子有眼无珠冲撞了您,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,放她一马吧。”

      在此之前,寒川子已然为难过漆芳数次,但顾忌到漆芳可治端木明的顽疾,轻易杀不得,否则必叫端木明与她翻脸。但此时寒川子怒火直烧,哪顾得了这些,冷冷道:“你也知是狐媚子?既然如此,我倒要看看她这狐狸尾巴藏有多深。”话毕看向江猿子等人,“你们,去把她衣服扒了!若敢留下一块布,我便将你们丢进寒潭喂鳄鱼!”

      “这……”江猿子等人左右为难,心中虽不耻,但转念一想,得看美人玉体总好过葬身鳄鱼腹中,当即便站起来向漆芳逼近,“师妹,师兄情非得已,对不住了!”

      “不要,你们别过来!”漆芳大惊失色,起身欲逃,却被江猿子一把拽住,粗暴地撕开了她的刺花夹袄,露出洁白如玉的肩膀来。另外三名弟子一见,赶忙上前相助,随着月琴砸地发出一声惊响,漆芳紧捂衣裳,语无伦次地喊着“不要,放开我”,眼眶中泪水盈盈,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
      “住手!”忽听一声厉喝,人未到,杖先至,江猿子后背遭到重击,哀嚎一声,回头见青冥子从不远处疾窜过来,紧随其后的还有阿尘。

      “你们一群臭男人,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,实在败坏门风,令人不齿!”阿尘愤愤道,柳眉之下一双秋水怒火腾腾。

      “哎,可不包括我!”青冥子凌空收回追魂杖,撇着嘴道,“大爷可是行侠仗义的英雄之辈。”漆芳趁几人分神之际,一把挣开束缚,灵敏地躲到青冥子身后哭啼起来,阿尘则解开身上的毛裘斗篷披在她肩上。

      “青冥子,你们好大的狗胆,闲事竟敢管到我头上来!”寒川子怒道。

      “光天化日,剥人衣服成何体统,寒川子,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,否则掌门出关……”

      “掌门出关?”寒川子皮笑肉不笑道,“湿婆璧未拿到手,我正好看看他是先处置你这没用的东西,还是先与我计较杀了他一个女弟子。”

      青冥子显然受到震慑,面皮紫胀,心虚不已,结巴道:“湿婆璧本就,本就是一个幌子,这不存在的东西,任掌门如何处置我也决计拿不出来!”

      “那便等着被掌门剥皮拆骨吧。”寒川子风轻云淡地拂了拂衣袖上的褶子,又整理了一番仪态,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。

      青冥子听闻,登时整个脸皱巴在一起,他示弱地扯了扯寒川子衣袖,面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:“寒川子,天下第一大美人,你就行行好,帮我在掌门面前美言两句呗。”

      寒川子一把将袖子抽出来,轻蔑道:“哼,我可不吃这一套。”说完,眼刀剜过瑟瑟发抖的漆芳,拂袖便离开了。

      阿尘望着寒川子离去的背影,深深翻了个白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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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9-29 16:40:02 |显示全部楼层
第四节  鱼目混珠

      这日黄昏时分,荀定拎着花生米和酒又来找青冥子习武,一跨进门却四处寻不到人,正疑惑着,忽听背后风声掠过,他侧身一躲,便有追魂杖擦着他的面皮袭来。青冥子喝道:“呔,吃我一棍!”话毕,疾如闪电般执杖而攻。荀定措手不及,险险抵挡对方的攻击,随即反手掏出竹杖与青冥子打斗在一起,却不料所使之招皆被青冥子提前拆破,荀定脑中急转,行步凌乱,声东击西,挥杖更是虚实难辨,瞬间将青冥子攻得寸心大乱。荀定趁其不备之际猛挑其胸膛,谁知青冥子面色大变生生调转躯体,使得背后结结实实挨了一杖。

      “哎哟,你这逆徒!”青冥子痛得龇牙咧嘴,一面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个物什来。

      “你分明可以躲开,为何非要吃这一杖?”荀定不解道,叹惜着手中的酒和花生米洒了大半。

      “你!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!”

      荀定这才看见他从怀里掏出的乃一块雕琢成西域美人的玉璧,色泽莹润,质地饱满,看起来价值不菲。他疑惑道:“这是?”

      青冥子面色古怪:“湿婆璧。”

      荀定满脸写着不可置信:“湿婆璧本乃虚幻之物,为何会在你手中?”

      “虚幻之物没人见过,真假便无从得知。”青冥子转头看向荀定,面色严肃,“你不许向外泄露此等机密,否则我非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不可!”

      原来,掌门端木明出关在即,青冥子担心拿不出湿婆璧遭到惩罚,便擅作主张伪造玉璧。但劣质玉石容易被识破,他听闻虬龙匪寨劫掠了全真镖车,其中有块上好的长春玉,便连夜赶往秦家寨,重伤寨主石泉后将玉璧夺走,又花下重金请工匠雕琢成湿婆的模样。

      青冥子叹一口气:“沽鹤岭真是个晦气之地,不仅让大爷我栽在镇远镖局那帮喽啰手里,到头来湿婆璧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,我若拿不出之前向掌门承诺的厚礼,便只能把这条老命双手奉上!”

      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击掌之声,两人一个激灵,却见那墨衣女子皮上带笑,正风情万种地倚在门边,也不知窃听多时。

      “寒……寒川子!”青冥子倒抽一口凉气,急忙将湿婆璧藏至身后,满脸堆笑,“你怎么来了?快坐快坐。”

      “没想到堂堂玄武使竟企图以伪造之物蒙混过关,果真顽勇!”寒川子手里把玩着鬓发,意味深长道,“那便祝你能顺利骗过掌门。”说罢,嘴角一扬,摇曳生姿地走远了。

      “卑鄙!”青冥子咬牙切齿道,一只铁拳狠狠锤在墙上,直叫屋上积雪轰然塌下。荀定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,心知青冥子在劫难逃,不由焦虑起来。

      夜里又铺天盖地地飘起了大雪,窗外寒风呼啸,鬼哭狼嚎般十分诡异。青冥子心乱如麻,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,正发愁时,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极轻地敲门声。

      “谁呀大半夜的?”他不耐烦道。

      “是我。”清脆的女声犹如珠落玉盘,随即被寒风刮散。

      黎明时分,大雪初停,屋上积雪又厚上几分,压得陈年失修的小木屋吱呀作响。荀定推开门,见东方渐白,有初阳盈面,他打了个哆嗦,飞快地穿过雪地来到星宿海附近。青冥子说,天山杖法第六招峰回路转需要领略由心力枯竭再往柳暗花明的过程,他参悟半晌,心觉此过程一如火上弄冰,不过是极寒转暖的变化罢了。想着,便挥动竹杖在海畔琢磨起来,谁料两个招式舞罢,不远处突然传来“砰”的巨响,是一个酒灌猛然砸在冰层之上,窟窿乍现,露出其间清澈的流水。

      “阿 弥 陀 佛,施主杖法不精,起模画样,与其浪费时间,不如帮贫僧拿两壶酒去。”荀定回头看去,见一名身着粗布,身材圆润的和尚躺在树杈上,他虬髯碧眼,光滑的头顶毛发不生,隐隐还有九个戒疤。而此时,他优哉游哉地敞开衣袍露出胸口,全然不惧这四下寒冷。

      “你这和尚真是古怪,我自个儿练习杖法碍着你眼了??”荀定道,转身又挥刺两招。

      胖和尚不说话,浓眉虬髯的脸上浮现出笑意,只见他四指弯曲作绣花状,食指笔挺聚力如铁杵,忽然凌空一挥,便有无形的力道疾速飞出,荀定只觉胸口大穴遭人点住,身体失衡,扑通一声摔倒在雪地里。“一指禅?你是少林弟子?”荀定惊讶道。

      “非也非也。”胖和尚打了个酒嗝,懒洋洋道,“你去漆芳处给贫僧取两坛新酿的丰纳酒,贫僧便告诉你。”

      “出家人尚有十诫你却不放在眼里,看来是个酒肉和尚。”荀定道。

      “佛界纭纭,不缺贫僧一个。”

      “我若帮你取酒,你再使出一指禅功给我看看如何?”荀定道。

      “依你。”胖和尚道。

      “等着!”荀定说罢,立刻从雪地里爬起来,一路奔着女弟子漆芳处去了。

      漆芳前几日遭寒川子羞辱之事遍传星宿,如今似乎备受打击,躲在她的小酒窖里郁郁寡欢,荀定前去讨酒,她也未多言,只顾着修理一旁的月琴。荀定宽慰两句未果,急着前往星宿海畔回复胖和尚,道了声谢后便匆匆离开。待他来到星宿海附近,一阵惊雷般的鼾声传入耳中,他靠过去见那胖和尚已然挂在树梢睡着了。

      “大和尚!大和尚!”荀定叫他不醒,情急之下欲执竹杖戳他那圆滚滚的肚皮,还未靠近,便被一只大手灵活截住,掌中发力,顺着竹杖将荀定推了个踉跄。

      “无礼。”胖和尚道,说罢又打起呼噜。

      “丰纳酒,你若不要,我便一口气喝光了!”荀定说罢,将酒盖子一掀,浓烈馥郁的酒香味瞬间弥散在空气中。

      “香!真香!”胖和尚一骨碌坐起身,大手一挥便将两坛酒夺入怀中,正欲痛喝,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“且慢”,江猿子已踏着树枝飞窜过来。荀定见他身形快如疾风,灵活如猕猴,一时间惊叹不已。

      “问禅子,这酒中有毒!”江猿子急切道,说罢连打两个喷嚏,捂住鼻子不再闻酒气。

      荀定这才醒悟过来,原来这名胖和尚便是星宿大名鼎鼎的青龙使问禅子,其出生西域,传闻他曾在少林偷师过一段时日,对少林绝学颇有见解,手中的千叶如 来掌和一指禅功更是出神入化,想罢,崇敬之情油然而生。

      “整天毒来毒去,我看你已成惊弓之鸟,休要耽误贫僧喝酒。”问禅子道。

      “这酒以麸曲为引,枸杞子、何首乌、当归、天冬、生地黄党参、菟丝子、山茱萸各数,更有忘忧**、曼陀罗和一股子我不知道的剧毒掺杂其间!”江猿子虽长得磕碜,但列起药材来竟口若悬河,他喘了两口气,又道,“你若将其喝下,必定浑身麻痹,长睡不醒!”

      问禅子道:“是么?”举起酒坛来往口中灌上半壶,又打了个酒嗝,却毫无异样。

      三人大眼瞪小眼,空气瞬间归于凝重。

      好一阵过后,江猿子满脸不可置信道:“必不可能,我这鼻子从未出过差错!”说罢将酒壶夺入手中,深尝一口,随即面色木然,人摇晃两圈,道了声,“真的……有毒……”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。

      “这?”荀定看一眼坐在树上安然无恙的问禅子,又看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江猿子,登时惘然无措,“同是一坛酒,为甚你喝无毒,他喝却有毒?”

      “内功使然。”问禅子笑道。原来在他喝酒的间隙,体内易筋经早已开始运作,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将酒中之毒化解。荀定初入江湖,看不懂是哪门子神功罢了,而江猿子,毫无疑问地被其摆了一道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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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9-29 16:42:16 |显示全部楼层
第五节  深藏不露

      各弟子彼此下毒早已成星宿独立特行之门风,其间争斗屡试不爽,不仅未让星宿因此衰退,反倒叫门中毒术造化日新月异。漆芳给出掺毒的丰纳酒,甚至入不了问禅子双眼,荀定钦佩其深厚功力的同时,越发觉得星宿乃藏龙卧虎之地,而他却微如蝼蚁,心中便迫切地想要强大起来。

      翌日,阿尘忙着为她娘亲研制新药方,遂以星宿基础毒典为报酬,让荀定帮忙打扫门前的积雪,荀定欣然而往,铆足干劲吭哧吭哧地将积雪扫至过道旁,歇了两口气,忽见屋后的积雪异常凸起,似有物什藏在其间。他心中疑惑,拿起扫帚将雪扫开,入眼竟是一名满脸黑气,皮肤疮痍的男人,他已死去多时,魁梧的身躯也被冻成冰柱。荀定被吓得一哆嗦,忙喊道:“师姐,不好啦!”

      “何事?”阿尘闻声从雪庐内走出,一眼瞧见那咽了气的男人,不以为然道,“面庞青黑,唇色发紫,看来是被哪个门人用做了试毒的器皿,且拖去水边喂鬣狗罢。”

      “这,鬣狗会被毒死吗?”荀定犹豫道。

      “你有空操心它们,不如操心自己。”阿尘看了他一眼,冷漠道,“指不定下次就轮到你了。”

      “噢……”荀定看着面前这具尸体,一时间打不定主意该从何处拖起。

      “奇怪,此人不就是上次欺辱漆芳的那几名弟子之一吗?”阿尘似乎发现什么一般,又凑上前去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,疑惑道,“可这种毒,我竟从未见过。”

      荀定道:“师姐的意思……”

      “看来漆芳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。”阿尘说话之时,袖中赤练蛇也好奇地探出头来,一见着荀定,便凶狠吐起紫红色信子。

      荀定登时倒退两步,举起手来慌张道:“好蛇儿,我绝非坏人,莫再咬我!”阿尘被荀定的滑稽之相逗得忍俊不禁,伸手摸摸赤练蛇脑袋,面上尽是怜爱之意。

      这时,雪杉后矮墙边突然匆匆闪过两条人影。

      “没想到寒川子也有今天,真是老天开眼!”一人道。

      “嘘,小点声,掌门这会儿还没出关,若被他知道寒川子快不行了,届时必定大发雷霆拿大伙儿出气!还是先逃命要紧!”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风驰电掣地翻过矮墙,转瞬便不见了。

      荀定和阿尘对视两眼,意识到门中可能出了大事,急忙向寒川子住处赶去。

      此时,星宿派上下皆聚集在寒川子住处门外,无不惶恐难安,几名弟子战战兢兢地向问禅子和青冥子通报,说是昨夜之间,门中有十余名弟子中毒身亡,而历来以毒手著称的寒川子,今晨也被门人发现身中剧毒,虽尚有一丝气息,却是命不久矣。问禅子一摸青须,不紧不慢道:“阿 弥 陀 佛,寒川子毒术造诣炉火纯青,门中想要趁其不备偷施毒手之人寥寥无几,实在不可思议!”

      “优胜劣汰罢了,技不如人便莫要猖狂,如今死了便死了,有何大惊小怪?”青冥子说罢,看一眼躺在榻上满脸黑气的寒川子,眸中尽显冷漠之意。

      “优胜之人尚未得知,寒川子若一命呜呼,我们该如何向掌门交代,又由谁来接替朱雀使一职?”问禅子愁眉苦脸道。

      “自然是新入门的女弟子漆芳,其酿酒之术深得掌门欢心,除她之外,再无合适人选!”

      立在不远处的漆芳神色慌张,听罢青冥子之言,也不赞同也不反驳,只埋着头沉默不语。问禅子见她神情有异,心生怀疑,便朗声道:“确然,除了酿酒,漆芳的毒术造诣也不可小觑,上次贫僧在她那里讨了两坛酒,其间便掺有剧毒。这不,江猿子喝过一口便被撂倒,至今还未醒转。”

      漆芳扑通一声跪在地方,带着哭腔道:“青龙使开恩,弟子不敢有毒害您的心思,不过是,不过是私底下炼毒以求课业精进。荀定师弟前来取酒,弟子心情不佳,未留意给出的酒中是否掺毒。”

      “快起快起,你急什么,贫僧没有怪罪你。”问禅子和蔼道,“只是见寒川子这中毒之相与江猿子神似,多问两句而已。”

      漆芳眼眶通红,浑身颤栗,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:“寒川子所中的毒确实是弟子所……”

      “咳!”青冥子骤然咳嗽一声,挤眉弄眼地瞪着漆芳,神情古怪。漆芳与其眼神来往一番,忽地点点头,了然道:“毒酒确实为弟子所酿,但这一切皆受玄武使指示。”

      “哦?”问禅子半信半疑道。

      “漆芳,不可乱说!”青冥子登时慌了神,语气急躁。

      “青冥子,此事莫非你也掺和其中?”问禅子质问道。

      “我,我……”青冥子心虚不已。

      “是寒川子揭穿玄武使伪造湿婆璧,玄武使害怕她在掌门面前搬弄是非,故命弟子毒害于她。”漆芳道委屈巴巴道,“昨夜,玄武使事先将寒川子打晕,随后让弟子给她灌下毒酒。不过,另外十余名中毒之人皆曾欺辱于弟子,玄武使一心为弟子报仇,他也是一番好意!”

      “闭嘴!”青冥子勃然大怒,说起话来唾沫横飞,“你那夜来找我,分明说你憎恨于寒川子的多番刁难,要大爷帮你置她于死地,随后取代她朱雀使的位置!此刻怎又倒打大爷一耙!”

      漆芳吓得瘫软在地,全然不顾泥泞沾染了裙摆,惊恐道:“即便我再恨寒川子,可她终究是掌门最宠爱之人,我又岂敢对她下毒手?”

      “满口胡言!你究竟是何居心?!”青冥子说着,追魂杖便要向漆芳攻去,却被问禅子一把拦住。

      “弟子没有胡说,就连毒害青龙使也是你的意思!”漆芳斩钉截铁道,“你妒忌他身怀易筋经,想要将其据为己有,便教唆我一并将他杀害!”

      “青冥子,贫僧修习易筋经一事除了掌门便只有你知晓,还想抵赖!”问禅子怒火中烧,掌势打出,直叫青冥子斜身闪躲,追魂杖趁机挥刺,两人便缠斗在一起。只见问禅子四指拈拢,食指坚挺,以内力凌空点戳,三道无形力劲直逼青冥子额心。青冥子疾闪而过,那力道腾腾几下将不远处的木柱戳出几个窟窿。

      屋外弟子一见,叹为观止,喝彩叫好道:“青龙使武功盖世,天下无双!”

      青冥子攻守自如,杖势莫测,在引开问禅子注目之际,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猛攻其后背。问禅子脚步飘逸,凌空翻转躲开其攻势,稳稳落在梁上,又以一指禅向青冥子攻出。却见青冥子翻身上梁,使出残阳照雪又紧接一招长空雷影,直逼问禅子胸膛,因力道过大,带得屋内灰尘四下腾飞。

      屋外弟子群情激昂:“玄武使杖扫千军,所向披靡!”

      谁料问禅子身躯一矮,避开其攻势倒挂梁上,指力趁机穿过房梁击中青冥子小腿,顿时便闻一声骨头碎裂的惊响,青冥子整个人已向梁下跌去。在落地瞬间,他猛接一杖稳住身形,忙不迭踏着轻功飞出门外,问禅子紧追在后,但青冥子因脚下负伤,节节败退。

      这时忽听一声怒喝:“问禅子,你竟然诈我!”不远处一个敏捷如灵猴的身影猛窜过来,直扑问禅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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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9-29 16:46:21 |显示全部楼层
第六节   雪蜡传信

      三人纵高伏低缠斗不休,直叫殿前殿后滚雪走雷,瓦砾横飞。星宿弟子未见过如此阵仗,或屏息凝神,或欢呼喝彩,或警惕倒霉的瓦片砸在自己头上。但见问禅子使出千叶如 来掌,掌势由缓转疾,一化二,二化四,四化万千,风卷残云般挥出。“哎哟!”江猿子大叫一声,避无可避,情急之下欲飞窜至青冥子身后,但青冥子哪肯做了他的挡箭牌,横杖一拦,将其绊了个趔趄。掌势随即将两人掀翻在地,半天没爬起来。

      “你也中毒在身,怎还没死?”青冥子捂着胸口,艰难喘一口气道。

      “你都没死,老子又岂能独下地狱?”江猿子艰难翻一个身,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。他自然不知,在他喝下毒酒昏迷后,问禅子念及他一番好心,当即以易筋经为他排毒,否则如今他早已见了阎 王。

      “龟孙!非觊觎爷爷的玄武使头衔不可!”青冥子破骂道,转念一想,口气中带着狡黠,“不如爷爷助你杀去问禅子,夺走他的青龙使之位如何?”

      “就凭你?如今他功法一日千里,绝非初入星宿之时那般软弱!”江猿子顿了顿,小声嘀咕道,“老子攀附他还来不及,怎敢杀?”

      “孬种!”青冥子骂了一声,右掌震地,人已如落叶般腾于半空,他趁机打出一记峰回路转,杖势却虚软无力,问禅子便不躲闪,扬掌截住青冥子的杖势,顷刻间只觉对方内力直透筋脉,若非自己内力深厚,想必诸处筋脉早已被震断,问禅子这才觉得轻敌。江猿子见罢,自当豁出去,又从左侧跃起,羽扇一挥攻其后心。

      就在此时,身侧忽有一道强大的力劲掀天揭地而来,待问禅子察觉却为时已晚,瞬息之间,三人被力劲冲开,问禅子疾退数步,江猿子和青冥子二人再次被掀倒在地。

      “吵死了!”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。

      几个眼尖的弟子一瞧来人,登时面如土色,张皇失措地拜倒在地:“恭迎掌门出关!日月星宿,独尊端木,千秋万代,唯我长明!上穷碧落,下尽黄泉,神功盖世,寿与天齐!”

      “日月星宿,独尊端木,千秋万代,唯我长明!上穷碧落,下尽黄泉,神功盖世,寿与天齐!!”一时间,在场的所有弟子皆陆续拜倒在地。

      问禅子和青冥子等人自然不敢相信这一架竟把掌门尊座给打出关来,个个噤若寒蝉,埋头不语。却见那人摇了摇羽扇,披肩长发半黑半白,被风吹得乱舞,他眉间显出不悦,许是被积雪刺激,半眯着的眼盛气凌人地打量了三人一番,脸色在藏青长袍的映衬之下显出冷若冰霜之感。

      “怎么,本座闭关一月,你们便要翻了天不成?”

      “属下不敢!”几人道。

      端木明的眼光在众人之间扫视两圈,看向漆芳,口气骤然变得温柔不已:“漆芳啊,你上次酿的遥入朝火酒果真有奇效,这闭关一月我竟未感胸口疼痛,回头你再帮我多酿几壶!”

      “弟子谨遵师命。”漆芳忐忑道。

      端木明看向众人,又道:“寒川子呢,怎不见踪影?”

      “这……”问禅子欲言又止。

      青冥子抢过话,先行告状道:“回掌门,漆芳心狠手辣将寒川子毒倒,如今只怕无力回天,就连小山、同方子在内的十余名弟子也都死在她手中!”

      端木明面色凝重,将此话细细品味起来。众人一见,立刻屏住呼吸,心知掌门下一刻便要大发雷霆,脚下已做出开溜之势。谁料端木明脸上突然绽出欣慰的笑容,一路走到漆芳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道:“竟不知一月未见,漆芳的毒术造诣如此跋扈。”

      “弟子,弟子惶恐,这一切皆是玄武使指点有方。”漆芳怯生生地看一眼端木明,复又飞快低下头,神色慌乱。

      端木明斜睨青冥子一眼,直教青冥子砰砰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,认错之语频出。但端木明并不理睬,只拉着漆芳道:“不怕,漆芳毒术大增实在妙极,今后必能成为本座的左膀右臂。”转念又道,“至于寒川子,终归朝夕伴于本座身侧,于心不忍,将她救下便是。”

      说着,便在众弟子的前呼后拥之下抬脚向寒川子寝殿里去。青冥子心中长舒一口气,与问禅子和江猿子各自对视一眼,无不偃旗息鼓,面色复杂。青冥子心知漆芳绝非善茬,却始终猜不透她的真正意图。

      那厢,寒川子卧于榻上,面部黑气腾腾,皮肤亦有多处疮痍,昏迷中的她失去往日风采,整个人憔悴如斯。端木明探脉检查寒川子所中之毒,深邃的眸中突显异样,他从袖内摸出一方蜡炬,羽扇一扬,蜡炬凌空点燃,烛泪暗垂,随即一条莹白色的小虫受热难耐从中爬出,其外貌似蚕,两眼如金。因被寒川子周身之毒吸引,小虫直奔寒川子脸颊,埋头在疮痍之处贪婪地吮 吸起来。

      蜡炬燃过,小虫莹白的身躯已大出数倍且炭黑如墨,它在寒川子脸上挣扎两圈,忽地不再动弹。端木明将它夹在眼前仔细打量,却见此虫已然一命呜呼。

      “咳咳……”寒川子轻咳两声,有苏醒之势。

      “阿尘。”端木明向门外唤道。片刻后,阿尘轻轻推开门,拜在端木明面前,谨慎道:“弟子在。”

      “给她看药,保住这张脸。”端木明说罢,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外。

      星宿殿堂门窗洞开,显得原本空旷的大殿更加森冷,偶然几片雪花飘进来,过了许久才有融化之意。端木明歪歪扭扭坐于上方,此时正托着脸闷闷不乐地拨弄着那条墨色小虫,听见青冥子和漆芳等人跨进门槛的脚步声,也不抬头,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。

      “日月星宿,独尊端木……”

      “够了。”端木明冷冷打断他们的口号,眼睛看向洞开的窗棂,一阵寒风刮过,将他眉头刮得更为凝重。旁边两名弟子一见,急忙奔过去做关窗之势。

      “谁让你们关窗!”话音一落,羽扇挥出,巨大的力劲将两人掀倒在地,当即口涌鲜血,不再动弹。青冥子和江猿子一见,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。

      “本座的雪蜡虫死了。”端木明心烦意乱道。

      几人面面相觑,青冥子一听便知大事不妙,这雪蜡虫是门中圣物,向来藏身于端木明随身携带的蜡炬之中,两者走南闯北,感情笃深。雪蜡虫以毒物为食,乃炼毒的极佳之选,其所吐之丝百毒不侵,可结织物,躯体入药则能制成霸道无比的剧毒,堪称西域毒王。

      问禅子上前一步,不解道:“阿 弥 陀 佛,属下听闻雪蜡虫百毒不侵,极为顽强,怎会突然丧命?”

      “雪蜡虫乃太幽毒术之荟萃,这世间能轻易杀死雪蜡虫的只有一样东西。”端木明看向漆芳,冷声道,“便是吾师以七虫七cǎo研制的幽冥透骨散,你说是吧,漆芳?”

      漆芳面色骤变,惶恐道:“弟子不太明白掌门的意思。”

      “你的酿酒之术得传于姬无仞却隐瞒我这么久,看来我的好师弟是一刻也没放下我。”话音未息,一把羽扇势携劲风猛然攻向漆芳。

      却见漆芳轻身跃起,飞展的裙摆犹如白鹤翅羽,众人还未反应过来,漆芳手中已现出两双短匕,她一脚踢过羽扇,使其射向端木明,而她的攻势隐在扇后,眼中杀气腾腾。方才醒过神来的问禅子、青冥子等人身形闪出,一指禅迅疾打落羽扇,追魂杖紧攻漆芳后背,怎料对方身法轻如飞燕,快若闪电,灵动地躲过几人袭击,短匕直向端木明胸膛。眼见寒刃便要穿胸而过,端木明侧身一躲,扬手一掌劈中漆芳胸口,她整个人被此力道震得飞身而出,跌落在地,口中鲜血直涌。

      “漆芳,我对你很失望。”端木明平淡道,面上无悲无喜。

      漆芳灿然一笑,带血的面容犹如彼岸之花般耀眼又渗人,她喘了口气,声音虚弱:“我家宫主说,他,很挂念你。”

      话罢,却听端木明一阵猛烈地咳嗽,他浑身颤抖,险些喘不上气来。

      青冥子隐约听江湖人提起过端木明的身世,大致为他出生太幽宫——一个江湖中最鲜为人知的门派。后来门中生变,端木明逃至星宿,一举毒杀当世掌门并取而代之,由此引领衰败的星宿重振旗鼓。后来一日,他突然身受重伤,武功尽失,腑内沉疴也因此得来,即便有问禅子奉上半卷易筋经为他恢复功力,那沉疴却始终不得解,并折磨他至今。而伤他之人,便是太幽宫主姬无仞。

      漆芳的尸体被人拖走,端木明看起来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。青冥子内心忐忑,湿婆璧无功而返,他又与漆芳联手杀害寒川子,二者皆够他死一万次,可偏偏如今端木明却不闻不问。青冥子耸拉着脑袋,跟随着问禅子等人走出大殿,随即被一阵风雪刮了个哆嗦。他回头悄悄看一眼端木明,却发现那伟岸的身躯独坐高堂之上竟显得十分落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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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林新丁

发表于 2021-11-4 11:45:52 |显示全部楼层
讲的太好了,咋没续集了大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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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林新丁

发表于 2021-11-4 11:47:00 |显示全部楼层
这小说叫啥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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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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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11-5 16:38:16 |显示全部楼层

大侠你好,这个是我们《侠义道2》重新塑造的世界观,针对星宿门派设定的背景故事,如果少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催一下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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